今日的风佩卿依旧起得早，昨日因为独自离开，让那些侍女扑了空而告知父亲受了一顿责骂，醒来后，风佩卿没有立即起身，清晨的砖瓦白墙覆着一层薄薄的白露，枯枝败叶上凝聚着水珠欲落而不落。
她想起昨日的天空，昨日的自己，与昨日的少女，是心血来潮搬地掀开被子，只要快点回来就好了，心中对父亲的惧意此刻远远不及想与少女再见一面的心思，可能她不在，可能她以后都不来了，但风佩卿就是想去，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很纯粹的喜欢？她也不知。
没有下雨，路面并不湿滑，只是风佩卿的步子依旧踩得稳稳当当，说是雅致也不为过。
雨不是不来，而是迟来，风佩卿往着昨日所遇的地方走去，迷蒙的细雨与灰色的天空泛起深沉的忧郁，风佩卿没有回去的念想，她穿着白色的衣裳，绣着淡淡纹路，镶着奇珍异兽，长发系着白色的丝带在木簪之后，她银色的靴子踏着慢慢湿润黏腻的泥土。
雨的气息激起泥土的芬芳，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
“公子？”念想许久的声音从面前传来，风佩卿往前看去，是见着穿着朴素颜色的粗布麻衣的少女，她举着一柄油纸伞孤独地立与雨中。
伞下的她纤细而修长，站姿好似一颗青翠欲滴的竹，虽是穿着平凡的衣裳但这一场小雨却是让她硬生生多了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明珠不会因为灰尘而遮蔽的光芒，夜色的下的昙花依旧惊艳，她就是那样，雨落在树叶上，落在石头，落在泥土，落出一阵心跳声。
“你怎么在这儿？”
在她说话的间隙，蕴宵是举着伞小跑到风佩卿身旁，惦着脚尖为她撑着伞。
“我有东西要给你…”
少女拿出准备好的东西，风佩卿低了低眸子，就瞧见她本该是青葱纤细的手指上被厚厚的白布裹着，她好像闻见了药味，蕴宵的手心里放在一根簪子，她是微笑看着风佩卿。
后者很快明白其意思，她微微颔首，面上挂着淡淡的笑，神色冰冷的她笑起来便是少了点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高挺如冰山的鼻梁是让其过分英气，上挑的桃花眼则是增了些妩媚，两两冲击，是为和谐最佳之貌。
“这是我亲自用桃木雕刻的。”见她收下，蕴宵轻声说道：“花了我很大的精力。”
风佩卿看着手中的簪子，不算很好，只是堪堪可以罢了，但她道：“很好，很漂亮。”
她的衣袖间总有股淡淡清香，靠在她的身边像是依偎在花丛中，冷冽的气息是山巅冰雪，是深冬中躺在难得没有凋零的花海里。
“你为什么会来这？我不是说了吗，没有允许…”
“公子又为何来此？”
蕴宵把风佩卿噎住了，她依然笑着。
“是我问你。”风佩卿很平静，她瞧着蕴笑始终踮着脚尖，伸直撑伞的手臂，是觉得她很累，她的红唇轻抿，看似无事，但就是觉得是在压抑着什么。
“给我吧。”风佩卿拿过油纸伞，“我来撑。”
“所以你为什么来这里？又来采药？”
听着风佩卿的问询，蕴宵轻轻说着，如此间林中的雨，“我来这里就是想把这簪子给公子，多谢公子昨日搭救，我也知道这簪子对你不算什么，但……”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会在这儿？”风佩卿又问，她不愿听着蕴宵接下来的话语，她猜得出无非是妄自菲薄，她不愿听着这种自怨自怜的话。
“我…没有肯定，只是过来看看而已。”
“那我不在会怎么样？”风佩卿把簪子捏在手里，细细感受着凹凸不平的质感，琢磨着它的样式。
“那就下午再来，下午不在，那就明日，明日不在那就后日，以此类推，你总有一天会在的。”蕴宵瞧着风佩卿道：“所以公子为什么来这儿，难道这里是公子晨练的必经之地？”
她摇了摇头，闭着眼听着雨水打在伞面的声音，“我怕你又摔了。”风佩卿说得极为随意随意到是无所谓那样。
但她有所谓，不随意。
“我若不在，公子岂不是白来一趟？”
“你不在最好。”风佩卿小声道：“你不来就不用摔了。”
蕴宵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她的话语内心一笑。
雨越来越大，但伞只有一把，但蕴宵是要单独离开，把伞留给风佩卿，她的步子刚迈出去才淋着几滴雨后那油纸伞是突兀地挡在头上，同时她的手被拉住了，但也只是一瞬间的拉住便是放开了，耳边是蕴宵略微不自然的声音，“雨这么大，你要去哪？”
“下山。”她疑惑地看着风佩卿，说得理所当然。
“雨要很大了，你现在下山很危险，跟我走吧。”
“去哪？”
“山上。”
风佩卿带着蕴宵找到一条大路，青石阶梯要比泥泞不堪的野路好上太多，雨水落在青石上碎裂激荡四周，雨水顺着阶梯蜿蜒流下。
风佩卿虽是风家少主，可也不敢明着带人，雨很大，一把伞遮不住全部风雨，两人身上不同程度被雨水打湿。
外头的雨大得很，天色昏暗，疾风骤雨，雨水从瓦片上淋下，从屋内向外瞧去是一层雨钩织成的帘子罩着四周。
雨很大已然看不清外头的光景，全部所有都隐匿在了细密的雨中。
蕴宵用手抹了抹脸上的几滴雨水，屋内灯火被风佩卿点起，虽是仆侍该干的事情，但她这个主人也没有矫情到挥挥手的事情也必须等到下人来做。
风佩卿打了个哈欠，睡意渐起，但不浓郁。
屋内烧着香炉，温热的熏香沾满了衣裳，整个房间里都是芬芳清香，在冰凉的天气里，香炉燃烧发出的热气裹挟着自身，那安逸与舒服下的感觉是忘记所有。
“你饿不饿？”风佩卿看着蕴宵，“等会儿我要去吃早饭，虽然不能带你，但我可以带点吃的给你。”
“那就谢谢公子了。”蕴宵不矫情，不推脱，“刚好有点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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